第二十一章
等到诸人都退了下去，润玉也撑不住了，正要摔回床榻的时候被云鲤接住了。“你——”云鲤嘴唇抖动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“我有些累了，等醒来再说，好不好？”润玉握住云鲤的手，轻轻地拍了拍。“嗯。”云鲤轻轻地应了一声，默默地给润玉捏了捏被子，就想守在一边。“王君，左将军在大殿处等您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云鲤起身，目光又落在润玉的身上好一会儿，这才起身离开。
“拜见王君。”左清一见云鲤就跪下行礼。“左将军起身。”云鲤坐在了主座上，示意左清起身。
“王君，这是宫中禁军兵符。”左清伸手交出了印信。宫中禁军是润玉手上的最后一支护卫，云鲤从未见过宫中禁军的首领，没想到却是润玉早就亲自带他见过的左清。
“当年陛下带着王君前去江淮的时候，便想到了今日。”左清见王君眼眶忽然间红了起来，方开口道，“当年禁军是陛下兵变成功的底牌，之后我等禁军将领便被陛下派去各处历练，眼下皆已得到陛下的谕旨，若有不服王君者，格杀勿论，已经有二十位被陛下调回都城，另有三十位则在各处大军待命。”
云鲤摸着印信，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。
“左丞相等人握有部曲，定然会不安分，明天会传出陛下病危之事，我等定然会护陛下与王君安全。”左清认认真真地叩首道。
云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与左清敲定所有的布局，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，已经坐在润玉的床边大半日，都已经是掌灯的时候了。
“你可用膳了？”润玉缓缓地睁开眼睛，开口道。云鲤急忙就要扶起润玉，轻声说：“还没有，我这就唤人去准备。”
“嗯。”润玉点了点头，拉住云鲤的手，摩挲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，“左清可是见过了？”
“见过了。”云鲤忽然间抱住了润玉，他知道润玉的心意，只要润玉还活着，左丞相他们再如何师出有名，都无法压住他一头，同时诛杀左丞相他们的坏名声润玉也一并承担了。润玉环住云鲤的腰，轻轻地抚摸着云鲤的背脊。
“没事，丞相他们可以蓄私兵，早晚都是隐患，倒不如借此将他们连根拔起。如此一来，我走得也放心。”润玉说着说着咳嗽了起来。
此时，侍女们将晚膳摆了上来，在床榻上设了小桌几，俩人便一同用膳。
用到一半的时候，玉衡阁的暗探就过来了。“陛下，王君，左丞相打算今夜子时动手。”程双将得到的消息告诉润玉与云鲤。“知道了，下去吧。”润玉点头，道。“左丞相府上有你的人？该不会就是左丞相倚重的松谷先生吧。”云鲤忽然间想通了所有的关节，出声。
“他不安分了这么多年，拿他作为你登位的垫脚石也算是有所成了。”润玉挑了一块鱼肉，放进了云鲤的碗中，眼角眉梢皆是一抹冷色来，“当日我兵变造反，他也是跟着我的人，如今我要死了，将他处死，算是全了我们君臣的情分。”
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。自从润玉缠绵病榻起，他们二人之间的沉默便多了起来。润玉不以为意，只示意云鲤继续用膳。“左清是朕的亲信，但是若是有一日他对你不忠，你也不必有所顾忌。”润玉顿了顿，接着道，“人心善变，你脾气好念旧情，记得留个警惕。”
“至于温成，他虽对你登位仍旧有微词，但是却是个忠心重信之人，他与左清互相牵制也算是平衡了。”润玉将自己的布局一一道来，身为帝王，他也有太多的事情与后手要交代云鲤。
子时，北宫门被侍卫偷偷打开，放了以左丞相为首的一干部曲进来。左丞相带着士兵直冲松云宫，不想却在北堂池遇到了早就等到的禁军的埋伏。
登时，北堂池处短兵交接，夜色寒光，刀斧声，兵戈声，厮杀声，落水声不绝于耳。
“你这样熬着，不如好好休息？”云鲤捏了捏手中的棋子，开口道。他与润玉下棋打发着时间，金御医特意送来了醒神的汤药，云鲤本来想拦着不让润玉喝，却被润玉拒绝了。但是便是喝了汤药，却仍然能看出润玉倦怠之色来。
以往俩人下棋的时候，总是云鲤输多赢少，但是这一两年随着润玉的精神越发地差劲之后，便是润玉输得多了起来。“你别总是偷偷地让子。”润玉叹息一声，将云子丢入了棋盒之中，“我还不至于那么小气，输了几局棋就放在心上。”
“陛下，臣已经将叛乱之人拿下，请陛下和王君前去。”左清一身甲胄地走入了殿中，行礼道。
“好，那就去瞧瞧。”润玉起身，云鲤立即跟了上去。温成这一边也将左丞相等诸人的家人族人尽数控制住了。
左丞相汪明被禁军压着跪在了地上，后面更是乌压压地一片。见润玉出来，便睁大了眼睛，随即视线便落在了云鲤的身上，皆是怨毒之色。
“汪明啊，朕一直都在给你机会，可惜了。”见到汪明这般模样，润玉心中也是颇为感慨。“陛下若是当真信臣，又怎么安排细作在臣的身边？”虽然不知道是何人泄露了消息，但是汪明这么多年的宰府亦不是白白做的，很快就猜出一些事情来。
“不错，所以，朕薨了之后，便由你们来殉葬。君死臣殉，也是理所当然，朕就给你留个好名声。”润玉嘴角勾起，露出淡淡的笑容来，“这从龙之功，由朕而起，亦由朕而终。”
“王君，接下来就交给你来处置了。”润玉忽然间转头看向云鲤，柔声说。
“好。”云鲤答应了下来，由着袁成将润玉送走。
是夜，宫中大变皆是朝中的禁谈之事，在此之后，润玉仅上朝了一日，接下来的尽数全部都是云鲤来处理朝政，同时礼部也在新帝登位之事做起了准备。
早春之时，松云宫中第一枝杏花盛开，云板也同时敲响了，一声又一声，共九声。昭帝润玉薨，新帝云鲤登基，满朝上下共为昭帝服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