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晶

第三十一章

旭凤与锦觅各自喝着酒，看着殿中的歌舞，彼此相顾无言。他们虽是夫妻，但是许久都不曾说过什么话来，也就在属下面前会多加掩饰一番，装作恩爱亲密的模样。“尊上，天界派摇光星君前来送礼。”一个魔界士兵进来汇报道。

锦觅瞬间绷直了身体，紧紧地看着殿外。旭凤则将酒杯随意地搁在桌案上，目光瞥了一眼锦觅，开口道：“让她进来吧！”

“拜见魔尊魔后。”摇光星君拱了拱手，示意身后的仙侍将放在食盒之中的蛇羹端了上来，不等旭凤与锦觅发话。摇光星君眯起眼睛，嘴角上扬：“这是陛下特意派小仙送来的羹汤，听闻魔尊魔后近来身子不好，这是陛下恤下之情。”尽管魔界自认为是一界之主，能够与天界平起平坐，但是事实上无论是太微之时还是润玉在位的时候，魔界都需要年年向天界称臣，自从旭凤成了魔尊之后，这件事情便交给了鎏英去做。

旭凤眯起了眼睛，他可不相信润玉会这么好心，但是仙侍已经将羹汤放在了他与锦觅的面前。“这是什么？”锦觅捂住了鼻子，那羹汤一股腥气铺面而来，飘着几段肉。“魔后难道不认得这是何物？”摇光笑了起来，反问道。

“彦佑冒犯天君，其罪当诛。这是陛下命小仙送来的蛇羹。另外，陛下让我转告魔尊一句话，若再有下次的话——”摇光瞬间幻化出了一把利剑，直接将殿中的柱子劈断了，随即挑眉一笑，就带着仙侍走了。

“星君，这蛇羹莫非真的是彦佑？”小仙侍面色有点白，开口道。

摇光星君无奈地拍了拍小仙侍的肩膀，认真地道：“彦佑已经伏诛，仙魂皆已经打散，肉身自然无存。那两碗蛇羹是我去人界买的，还特意吩咐人家酒楼做得腥气些。要是他们信了，那就是他们蠢钝无比。”

摇光星君刚走，锦觅就腿脚一软，从座椅上摔了下来。旭凤盯着面前的两碗蛇羹，面色阴晴不定，他知道这是警告，润玉拿彦佑来杀鸡儆猴。他原本想等棠樾可以化龙之后，便去寻润玉，让润玉重新将棠樾接纳回天界，然后徐徐图之。可是眼下一切都发生了变数，他明明派彦佑去抓容齐，为什么摇光星君会说是天君？

“这不可能？润玉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个凡人？那个凡人有什么好？不过是蜉蝣而已。”锦觅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蛇羹，直接打翻了在地，“一定是那个凡人迷惑了润玉！”

“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旭凤目光紧紧地盯着锦觅，一把抓住锦觅的手，“你是不是还在想着润玉？”

“放手啊！”锦觅努力想甩开旭凤的钳制。

暂且不提旭凤与锦觅之间的争吵与纠缠。尽管符鸳一天一封书信，林申话里话外也跟着再三地催促，但是容齐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赶路。之前容齐被红线扰了心神，一连几夜都梦魇连连，从梦中惊醒之时常常一身冷汗，润玉只得细心安慰着，又唤来小荀子炖上银耳桂圆羹，一勺一勺地喂给容齐喝。

是夜，容齐再次从梦魇之中惊醒，看到床纱外竹叶摇摇的情景微微出神。“又惊着了？”润玉起身为容齐披上了外衣，红线引起的魇梦不是魇兽可以解决的。“没什么？不过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事而已。”容齐摇摇头，拉着润玉重新躺了下来。

“若是梦中皆是真事，我便当真是亏欠了西启的百姓。”容齐没有提到符鸳，即便梦见了符鸳跳入火盆，心中有瞬间的悔愧，可是他与符鸳之间心结已经太深了，不知道从何解起。

润玉叹息一声，轻声道：“你梦见了什么？”“我梦见西启并入了北临之后，西启百姓的日子变得更加难熬，赋税繁重，还要被北临百姓欺压，因此起/义渐多，但是都被宗政无忧镇/压，日子更加地苦不堪言。”容齐觉得嘴中泛起苦味来，他或多或少能猜出梦中自己的想法，西启皇室皆被符鸳与自己剪除干净，剩下的也就是星星点点的旁支，成不了气候，西启无人可托。是以，他以为自己为了秦漫付出了一切，秦漫多少会眷顾几分西启百姓。他当真是魔怔了，秦漫怎么会在意西启百姓的日子如何呢？

润玉吻上了容齐的额头，慢慢向下，落在了容齐的眼睛上，泪水的咸味在嘴里蔓延——他的齐儿哭了。

“既然如此的话，那你就还西启百姓，不，是天下百姓一个盛世如何？”润玉直起身来，他本是神仙，夜色于他没什么分别，可以将容齐的每一寸神情都看得分明。

“天下百姓？”容齐心头瞬间复杂起来，睁开了眼睛，那双润玉所钟爱的眼睛还浸润着水色，眼尾浮上了红色。身为一个帝王，他怎么可能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？只是自从知道自己寿数有限的时候，他便极少这样去想，免得自苦，没想到居然会被润玉说了出来。

“为何不可？”润玉抓住了容齐的手，眉眼含笑，天帝的威仪却丝毫不落，温柔而又强势地将容齐的手握紧，“这天下就在你的手中，只要你想。”

容齐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，忽然间心头的迷惘被拂开了——既然是梦中之事，他引此为鉴便好了。

“睡吧。”见容齐不再蹙眉，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，润玉心下跟着轻松起来，重新为容齐整理好被角，方躺下与容齐和衣而睡。他已经秘密传令下属在丹朱的饮食之中下安眠散，让丹朱整日昏昏沉沉的，无法驱使红线，他则用灵力疏导着容齐的经脉，压制住极不安分的红线。等回到了皇宫之中，他便彻底为容齐除去红线。

在符鸳几乎要忍不住怒火，亲自带兵马前去迎接自己儿子的时候，容齐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都城。入了皇宫，容齐并没有立刻去见符鸳，而是让润玉搬过来与自己同住，吩咐小荀子将自己的寝殿重新洒扫一番。